最近似乎很夯露營,這類活動,我向來不是先行者,好像也不是跟隨者,但老男孩J最近開始與朋友同樂,興起了露營的念頭,我的心緒的確有些慌張,從我的購物防蟲噴霧、貼、擦用的不下十款,就可看出購買者的心態;怕戶外露營的下雨,買了兩件成人的雨衣,平常開車或走路,這似乎也不是什麼生活的必需品;此外,我也逛了IKEA四次、Hola一次、網店不計次數,在一個月內,這是挺驚人的次數,我應該是只逛書店的。
這全由露營引發的思緒與行為,僅讓我愉快輕鬆的,是記起我的父親野炊生火的技巧;海明威的書文,不管是“老人與海”也好,或是“我們的時代”,甚至“柳林中的風聲”那水鼠野餐準備的餐食,都讓你回味著迷。不管是回憶、書裡的文字與想像的餐食,我都未曾離開我的廚房。而明天,我要踏出廚房,走進露營的營地,用著自己的一把純白鑄鐵平底鍋,甚至不是自己的爐子,說不定鍋子焦了、飯煮糊了,A型的我夢見所有的可能。
但兩個娃兒卻是雀躍不已,我找出自己過去閱讀“湯姆的午夜花園”的臉書雜記,與之分享,孩子們也需要湯姆的午夜花園,這次是老男孩J許給他們一個露營自然的趣味。
May Hsu 2015.04.24(Fri)
Tom's Midnight Garden湯姆的午夜花園,我在星巴克閱讀時光-看見珍惜書本存在的價值。
一夜的淺眠,因為思索長尾效應的策略時的用情太深。想著Tom在午夜老爺鐘響十三聲,老爺鐘擺寫著「時間不再」-取自聖經的啟示錄第十章第六節,天使啟示之語-象徵著一個新天地,午夜所存在的過往花園,永遠存在於每個孩童成長過程中對自然的渴望與嬉戲於自然的天地。
這時,忽地想起兒時的田間小徑、農田色彩,那田埂的灌溉小渠旁,絲瓜棚、芋頭、菜圃,那是拜訪住在五叔的爺爺必走的捷徑,爺爺也常在正午時分往返這小徑;我的水彩冊上劃過那兒的黃昏、絲瓜棚,題寫徐志摩的“偶然”一詩,隔幾年,空地蓋上了五樓透天,後陽台再也沒有黃昏雲彩的景致;再隔個十年,後方的水稻田變成了砂石場,少了農藥味卻多了沙塵進到家中,父親當年親手設置的鋁板-遮擋夏日傍晚仍炙烈的夕陽,也抵擋不了後方的推土機聲,卻再也映照不到傍晚的落日餘暉。
我魂牽夢縈的午夜花園,或許貼切說來-可能是與父親共享的,在大甲外埔的丘陵地-父親的老家,現在已然頹廢!但那個四合院的客家莊曾經在我記憶鮮活著。有年,大哥拿著新買的望遠鏡,一眼就望至海洋,兩個圈狀和影,看到的是那是大甲的近海和一艘大船;每年的祭祖時節,父親總會帶著我們回到他的老家,先拜向桃園三結義像的神明,一拜一炷香,轉身往門外跨過門臨石碇,一拜天公、一炷香,香頭就往門臨上的有個貼緊牆壁的香插放,再回頭到主神明像旁的列祖,完成第三拜的一炷香,小金爐有時燒金、有時不,到是聽旁的茶爐常噴滋滋響,父親帶著鄉音客語,老少續舊,不識客語的我們倒成了熟悉的外人。
那廳堂的左側面,也有個老式黑色的擺垂鐘,時針鐘面是白色的,望著它很能在客家語落間打發時間,還有個有曾祖父母及太叔公的畫像,那時仍住在客家莊右側翼的叔公,以客家腔的國語告訴我們這群小聽眾,太叔公當年二次世界大戰時,被日本統治者抓去南洋當兵伕,從此音訊全無,久得連姪子輩的叔公也沒有了悲傷而只剩歷史的回憶,但後輩的耳裡,太叔公仍是位有分量的家族祖先,我一直用著敬畏的眼神看著這畫像。乖巧的我,如果再無聊些,可以摳著土糠砌成的壁面,有些稻禾陷在土牆裡,不容易撥下,但很能打發時間。
廳堂的左側轉角,曾經是大家族的灶腳廚房,有個磚頭的大灶,上面有個鋁製厚炒鍋,很大很大的那種因使用年久、邊緣已有燒黑的歷史痕跡,還有放著電鍋、老舊的二門冰箱,地板甚至是夯土,因久經踩踏而顯黑亮光滑;我最愛的是那蒲瓜乾燥的水瓢、絲瓜乾製而成的洗碗擦,那幾乎與我5歲身高相同的水缸-活脫脫從中國歷史上司馬光小時打破的缸-現身在此,我如一般孩子般以手觸摸感受那水紋般的線條,黑色的外缸面上、似水冰涼,拿著浦瓜水瓢小心翼翼地玩著-因為怕挨大人的罵,那可是住在左側翼嬸婆的飲用水。
而老家灶腳廚房有個小門,走出去就是屋後的小菜園,花草綠樹,還有後方水田的灌溉水渠,夏日頗為涼爽,我當年語讀陶淵明的桃花源記,腦海裡想的全是這小門走出的景致。叔公養的鵝群也在一絡庭園,竹籬笆簡單圍著。我乖巧的走在父親旁,聽著客語彼落,嬸婆說話時的表情很是生動,有著開喜婆婆式的開朗活潑,嬸婆所飼養餵玉米飼料的土雞,孩兒時的味道,至今仍讓我回味。
五歲的那年,家族盛大,因曾祖母的逝世。記得她那白髮蒼蒼如絲,滿式皺紋凹陷的臉頰、沒有牙齒,躺在堅固四柱型的古式大床上,四柱正好撐著粉色有白花的防蚊罩,曾祖母醒著時,都有德高望重的長輩看護著,逝世那年,說著太叔公為南洋兵伕的叔公也淚流滿面,我只是批著深藍色的粗棉喪衣,望著這景留下記憶,但年紀方小不知傷痛;三十年後的我,竟也如此灑淚、送走父親,但儀式簡單現代、少了喪衣,只著黑衣白褲白鞋。
有過了幾年的暑假,父親爬上老家廚房後院的蓮霧樹上,小跟班的我幫著拾起一顆顆的蓮霧,那蓮霧上,有時帶有紅色、綠色金屬色澤的水果蟲在上蠕動著,當時似乎比現在廚娘的我稍具勇敢。
四合院客家莊的後方,沿著水渠往上走,是座可愛的小山丘,那是這個徐氏客家莊的祖傳之地。
那夏末丘陵地上的三階梯田,灌溉溝渠由小丘上流下的水勁,令我與小妹玩得不亦樂乎,逼的母親以親身經歷告訴我們水渠裡的水蛭有多嚇人-廚娘我現在如此受教,但當年我跟小妹仍舊不怕得玩上好幾回,直至秋冬水渠乾枯;我們改躺在乾爽已收割的稻草上,看著什麼都沒有的天空,好開闊。要不了多久,遺傳的皮膚過敏、全身發癢,讓我們就只玩那一次。
丘陵地上,在還為蓋建祖父母的墳靈時,父親曾帶著我們撿拾樹枝枯木野炊、烤肉,也曾在那遇見雉雞-父親告訴我牠的名稱,聲音低鳴卻響亮,拖著長長的鳥羽尾巴,身子靈巧,很是怕人。父親曾與叔父們笑談小時看見的野兔,還有野兔的土洞,也許那就是父親那個年代短暫童年裡的明亮色彩-鄉間少有大點的男童不必擔負粗重的田務工作,農忙時田裡的活比上學還重要。
雉雞就成了我與父親間的記憶聯繫,這個月到訪鳶山步道,七、八隻的雉雞,使著輕巧的輕功,從左側壁面的樹梢,飛躍過柏油路旁斜坡上的竹林,發出那記憶深刻的響亮低鳴,我想起司馬中原將火鷓鴣鳥比擬為一朵祥雲。在我看來,雉雞不善飛,卻以短飛輕跳的技巧,讓我想頒給牠“一朵祥雲”的飛行獎;那日下鳶山步道時,正約下午五點的光陰,或許牠們雉雞家族,正施展祥雲飛功,沿著山面向下飛落安棲的樹梢晚息。被敏感的已是廚娘的我瞧見了,祥雲也如飛上心頭,惦記著那記憶中父親的老家,也跟著兩個娃兒說著當年的記憶。
老家上的黑色鐘擺也許停止、或早已拿下,但“湯姆的午夜花園”裡的「時間不再」,為我保留的鮮明記憶一個名稱-永遠的兒時自然花園,或許父親也在那兒嬉戲吧!
2014.01.15 11:25pm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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