不禁忖肘該拿什麼述說媽媽的溫柔?
一個懷抱、一記親吻、一抹微笑、一絲髮香、一道菜餚…可以無止盡的表達,連媽媽小時候拿著雞毛撢子,我讓她跑著追的景像,都覺得回憶好溫柔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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我的母親 / May Hsu 2013.10.25繪 |
溫柔的母親堅強地撐過一家,確實不帶保留地扛起責任,不曾逃避。
父親事業潦倒的幾次,甚至隱身山林釣魚的那些時候,八口之家,就靠著自幼家貧不識字的母親靠著雙手艱困的頂下,沒有一絲埋怨,但我們還能在這樣的環境下,感受笑語,圍著手做加工、言語嬉鬧,但到了上床時間,我們能安穩上床、滿懷期待明天,竟是倚靠母親深夜繼續微薄的加工,有時睡不著的深夜,看著一盞黃燈下雙手不曾停歇的母親,轉頭對我微笑,溫柔對我唱著台灣腔國語的小蜜蜂;也許那一刻,讓我日後不懼工作、徹夜加班,卻感覺有種堅實踏實的溫暖,那是因為我看過一盞黃燈下的母親。
家庭加工幾經轉換,有時黏貼鞋底,家中充斥薰人的膠味;有時製做巴掌大的馬達,滿坑滿谷的沉重鐵製馬達模,也曾削去我姆指背上的一塊肉,疤痕是那個時代的印記;有時是車床輪軸的鑽洞加工,我們幾個孩子也曾在滿是油汙的盆裡撿拾成堆的小鐵條,但不及母親在鑽軸尖上、手指流出汨汨的紅色血流,混著油污所帶來的震撼。父親一度承包大樓的鋁窗工程,母親不輸個男人、孩子超越孩子的極限,全在鋼瓦水泥初建時,走過危險的工地。
我們沒有少過家常便當的溫暖,所有飯菜皆在母親承做加工的雙手下完成,手藝總能引起孩子們的好胃口。在疲憊的工作之後,眾人休息之際,母親的手卻不能停歇地,為“家”完成一頓好食。
樂觀的母親,總能在最辛勞疲憊的時候,語句不帶重量的與孩子們談天說地。可以聊著過往家中的經濟好過時,一枚金戒指的往事;她曾經在家旁的空地種植蔬菜,有時她會指著相簿的照片-她揹著襁褓中的小妹,說著她如何不小心地把她的金戒指丟了,她曾惋惜過幾年,沒想到隔了四年,又在同一塊地墾掘泥土時,重新拾回。
經濟好時,她也曾經養過幾隻雞母,讓我們孩子進去石棉瓦搭建的寮子裡,撿拾一顆顆溫白細緻的蛋,那在我們小小的掌心上,顯得多特別。即使曾為老闆娘的她,當時仍得為工人們煮時午餐,也做工人們做的事、中間的包裝工作。但踏實的經濟讓她不以為苦,有時聽上一段傳統庶民、穿插賣藥的廣播,就能讓她精神一振。
母親小時候家中並不富裕,母親13歲就得擔負家計,在紡織廠工作,早早嫁給了父親,兩人胼手胝足地起家。有沒有心酸?那回一趟老家在小小的台灣,有多麼困難;對不識字的母親,寫封家書更是難當。回憶有時情到深處,會讓她掉下許多珍珠般的眼淚。
這是孩童時,與母親在睡前的美麗回憶。我愛聽她說一遍又一遍的往事,聽了好幾年,即使重複了,我也樂於再聽一回。
前幾天,與母親以電話線臍帶相連的我,又是天南地北的閒聊,母親說那位朋友罹癌倒下了、哪位朋友來訪。
那位父親多年的朋友許久沒有來訪家中,一進娘家,見著我母親,就劈頭直說:
“阿嫂!阿彬袂中午了!還在睏!”
母親愣了一下說:“阿彬都袂走了三年。”
父親的老友,又是乾笑了一下,往外頭走去,閒話幾句,便若無其事地離開了!
“阿嫂!阿彬袂中午了!還在睏!”
母親愣了一下說:“阿彬都袂走了三年。”
父親的老友,又是乾笑了一下,往外頭走去,閒話幾句,便若無其事地離開了!
我先是笑了笑,又覺得有些事情很重要,跟母親說了句:“多保重!媽!”
歷經懷胎產痛養育一雙兒女後,我方才知道,母親的溫柔,那其實是孩子感受母愛的返照,卻又不禁思索,我該拿什麼回應這返照的愛意?
May Hsu
2014.01.17 11:38pm
2014.01.17 11:38pm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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